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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兄弟情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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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子時帶著衛誠和戚寧在江邊已經找了七天七夜,可是大海撈針談何容易。由於三人一直都在江邊沿路尋找,幾天下來大家無一例外都變得衣衫不整,面容憔悴,唯有那一聲聲吶喊“師兄”的聲音在江邊不斷回響,從未中斷。

說來也奇怪,那日東方林被颶風揚下江後,肆虐的狂風並未持續多久竟緩緩停了,南宮弘所在的頭船也掉頭趕了回來。

那時游子時還不知發生了何事,當他從艙門走出後才得知東方林早已消失不見,心急如焚的他要求南宮弘馬上停船並動員海船上的所有人一起尋找,一旁的南宮衿也一臉焦急,與游子時一同央求父親。

但令人想不到的是,南宮弘似乎不怎麽關心這位和他一同“號令群雄”的少年,他以一番江湖大義及“兵貴神速”為由拒絕了游子時的請求,同時拿出了一沓厚厚的銀票放到了游子時的手上,也許是當做一種安撫,也許是當做一種獎勵。

游子時看著手中的銀票勃然大怒,盡數甩在了南宮弘的身上,南宮山莊的護衛見狀一擁上前,被南宮弘怒喝一聲攔了下來。

不一會兒,海船靠岸,游子時帶著衛誠和戚寧一同下船,在三人離去之時,南宮弘沈著臉表示沒有人能在那種天氣中活下來,若是執意回頭去尋找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,游子時三人聽後頭也不回走下船去。

“哎。”看著君玉門三人離去的背影,“銀鉤公子”宇文望依著船欄出發一聲長嘆。南宮衿再次走到父親身邊苦苦央求,因為方才的緣故令南宮弘臉上十分沒有面子,他頗為不悅將手一揮,說:“我知道他救了你,但正如我所說沒人能在那種天氣裏活下來,回頭只能是浪費時間。”“可是,爹··”“不要說了!傳我命令,繼續前進!”

風雨之後的晴天總比平日炎熱得多,戚寧擦去了額頭的汗水瞇著眼睛向江心望去。這七天以來只有看不盡的江水,連東方林的一片衣腳也沒找到。

三人滿臉愁容,失望的神色清晰地寫在了大夥臉上。

“咕~”戚寧的肚子發出了一聲抗議。

衛誠低頭想了想,說:“二師兄,咱們從前天開始就沒怎麽正經吃東西了,要不先去附近鎮子補充些給養,你看成嗎?”

游子時果斷說道:“我們的肚子可以等,師兄的命可沒時間等我們。”

衛誠“哦”了一聲,便開始繼續尋找。

其實在三人的心中早已有了一個最壞的打算,只是大家都不想第一個說出口,在心中也很不想承認那個結果。

這時,戚寧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麽,臉上表情一下緩和了許多,他跑到游子時和衛誠中間,說:“二哥三哥,你們說有沒可能大師兄已經回到萍水鄉了!”

“嗯?什麽意思?”

游子時和衛誠收回了搜索的目光,緊張而又疑惑地向戚寧看去。

戚寧繼續說:“我在想,如果大師兄被江水沖到了岸邊,他在醒來以後肯定會想怎麽能和咱們會合,但這茫茫江海該去哪裏等呢。如果是我的話,我就會先回門派,在家裏等咱們,總比在外面大海撈針容易得多,你們說呢?”

衛誠想了想說:“大師兄頭腦精明,確實很有可能這麽做,而且咱們這些天一直沿江尋找,也的確沒看到師兄的蹤跡,莫不如··先趕回門派,說不定大師兄此時已經在家等我們了。”

游子時聽了有些猶豫,衛誠又說:“二師兄,咱們知道你心裏想什麽,你放心,若是大師兄沒有回去,咱們就接著出來找,要是找不到那咱們就找一輩子!”

游子時思索再三,說道:“好,那咱們就先回門派,但願師兄已經回去了。”

大家聽從衛誠的建議開始北上,在離去之時三人不約而同地向茫茫江水中望去最後一眼,“師兄,求你了,你可一定得在家裏。”

經過幾天的腳程,幾人來到了江北的一座小鎮休整。

這座小鎮是往來附近幾個大城市的必經之地,雖然人口不多,但憑借地理優勢,平日路過歇腳的客商不斷,小鎮倒也算紅火。

游子時一行人來到了鎮上唯一一家客棧,剛踏進門口眼尖的店小二就一溜小碎步迎了上來:“呦,三位小爺是住店還是吃飯啊?”

游子時說:“吃飯,簡單一些吃完還要趕路。”

說話間小二註意到了三人腰間佩帶的墜玉和利劍,他轉身將三人領到了一張較為靠裏的桌子上。

也許是因為還未到飯點的關系,客棧吃飯的客人並不算多。在三人桌子旁坐著一位正在賣唱的女孩,她的長發從肩處分開,辮成了兩縷馬尾垂在胸前,可其卻正好背對的眾人因此無法看清她的容貌。女孩彈奏的是一首歡快的曲子,但在她的琴弦撥弄之間卻仿佛聽出了一絲憂傷。在女孩的旁邊還有一桌客人,一共是四名男子,看樣子他們已經喝了不少酒,吃飯時不斷發出喧鬧的笑聲,其中還間雜著一些不堪入耳的汙言碎語,游子時用餘光瞄了一下他們便不再理會。

衛誠和小二點了些很簡單的飯菜並催促著快些上來,店小二見幾人點的都是些便宜的東西卻也沒甩臉色。

飯菜上得很慢,戚寧不耐煩地去廚房催促了兩次才全部上齊。這裏的飯菜比較清談,但吃起來卻很順口,再加上幾人已經好些天沒吃這種像樣的東西,沒一會兒便將盤中物一掃而空。

這一頓飯下來,唯一美中不足便是耳邊不斷傳來的叫喊聲。

“算了,別管他們,把杯裏的水喝完咱們就走。”游子時說。

就在這時,從旁邊那桌酒徒中站起來兩人,其中一人佯裝生氣打鬧,伸手一推,另一人晃悠幾步徑直撲在了賣唱女孩的身上。

“哈哈哈哈哈。”那幾個男人見招數得逞,發出一陣狂笑。女孩一臉驚羞,她急忙推開身旁男子連退數步,連那只琵琶也沒顧上拿。

見到女孩花容失色的模樣,那男人更加來了勁頭,“嘿嘿嘿,怎麽?不要你的寶貝玩意了?”男人晃著身子拿起了女孩那把賴以生存的舊琵琶。

“大爺,你別碰我的琵琶!”女孩又急又怕,卻不敢上前。

這時小二見狀邁著腿大步跑了過來,“呦,大爺怎麽了這是,酒是不是不夠了俺再給您添點。”

“娘的,哪有你的事,給老子滾!”男子說完,小二卻依舊陪著笑臉擋在女孩前面。

女孩對小二說:“小二哥你別惹他們,也許他們鬧夠了就會走了。”

店小二仍未離開,那男子大怒,擡腿一腳將他踹翻在地。

“你個死奴仆!讓你滾聽見沒有!”這一腳借著酒勁力道不輕,小二哥捂著肚子倒地不起。

醉漢看到小二的狼狽模樣後並未停手,他大笑起來:“哈哈,唱那破曲子多無趣,來,陪我們兄弟幾個喝兩杯。”說罷,他上前幾步一把抓向女孩手腕,賣唱的姑娘看著這一切卻無能為力。

“唔,啊!!”就在那只纖細手腕將要落到醉漢手中時,這大漢的手卻被忽然扣住,竟不能前進半分。

原來在小二被打倒在地之時,游子時發現了,這女孩正是半月前曾在阜城碼頭遇見的那位唱曲姑娘。

游子時右手的三根手指架在那男人的手腕上,他微微用力對方便疼的叫出聲來。

“啊!疼死我了,你娘的,給老子松開!”

游子時並未理會,他扭頭對姑娘說道:“你還欠我一首曲子,拿好東西坐到我那裏去。”

姑娘一眼便認出了游子時,她小心翼翼地走回醉漢身邊,在重新抱起那只琵琶後慌忙跑到了衛誠和戚寧那裏。

那醉漢自知丟了顏面,他惱羞成怒對後面的同伴呼喊道:“還坐著幹嘛!過來給我弄死他們!”

霎時間背後那幾個大漢對著游子時一邊叫嚷一邊沖打過來。沖在最前的一人手舉著一條長凳,但還沒等他將凳子砸出去游子時已轉身一腳踢在他小腿上,長條凳脫手而落砸在地上,那人抱著腿跌在地下不斷翻滾哀嚎。

另一人見狀一把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凳子順勢向游子時的頭砸去。

游子時不慌不忙,身形微微一動,那大漢手中的長凳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個醉漢頭上。

“你眼瞎了!看準了再砸!”醉漢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腦袋被砸後思緒變得有些不靈光,他竟長開大嘴向游子時胳膊咬去。

游子時見勢匆匆將手臂從對方手腕處撤了回來,不過他並未留情,回身一腳順勢將那人向後踢飛,醉漢的身體重重落在了墻上,大口咳嗽起來。

這群家夥中的最後一人眼見游子時不好惹,於是改變了方向徑直向賣唱姑娘那裏跑去,就在他將要沖到女孩面前準備“大展身手”時,這人卻一動不動地停了下來。

一把冰涼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咽喉。

戚寧右手架著匕首,口中悠閑說道:“我手中這家夥要想在你身上留個洞,比你放個屁都快,你可要站穩了,小爺我的手可是愛亂抖。”

大漢的酒瞬間醒了一多半,他一邊小心翼翼盯著這把要命的家夥,一邊喊道:“大哥,這群人咱惹不起,快撤吧。”

被游子時踢飛的那個人好不容易站了起來,他看了看倒地的幾個同伴,喊道:“咳咳,娘的,走,咳咳咳,走!”

幾人互相攙扶向門外快步走去,然而剛走幾步又被一人攔下。

衛誠將店小二扶了起來,擋在了幾名醉漢的身前。

“你們打都打了還想怎麽樣。”

“想走可以,把你們的飯錢和被打爛凳子一並付清了。”

那幾人暗罵一聲卻無可奈何,在掏出一把錢後灰溜溜地離去了。

游子時看著他們溜掉的身影,目光極為不屑。他轉身坐到了女孩旁邊,說:“姑娘,沒事吧。”

女孩驚魂初定,搖了搖頭。

衛誠好奇地問道:“姑娘,我記得半月前你好像不是一個人吧,和你一起的那位老人家呢?”

女孩原本趨於緩和的表情再次泛起了哀傷,她說:“那是我爹,爹爹他就在上周前便已入土了。”

“啊?!半月前還好好的,怎麽忽然就?”衛誠驚訝嘆道。

“我爹的身體一直就有重病,但我們賣藝的錢根本不夠治,我有想過把自己賣給大戶人家當丫鬟,但爹不同意,他身邊也不能沒人照顧。我原本還以為能有很長的時間想辦法,沒想到幾天前爹說他忽然很不舒服,我們找了一個破廟住了下來,可是第二天他卻再也沒醒過來···”女孩聲音開始哽咽。

說到這裏,戚寧插了一句:“你爹是上周才剛不在的,不是需要守孝百日嗎,你怎麽今天就···”

戚寧說到這裏正好和游子時的神情交匯,他自知說錯了話,便不敢再繼續說下去。

女孩也不回避,坦然說道:“安葬爹爹時,我把賣藝得來的錢全用光了,身邊一個銅板也沒有,要想活下去就只能一邊在心裏為爹守孝,一邊在外面為客人唱曲。”

女孩說到這裏,游子時,衛誠,戚寧皆沈默不語。

君玉門雖然只是萍水鄉裏的一個小門小派,並未像一些豪門大派那般富餘,但在平日的生活中大家還沒在衣食方面發過愁,如今聽了這姑娘的經歷三人才真正了解了在江湖中生活的不易,不免一陣唏噓。

游子時輕嘆一聲問道:“尊父已去,如今只剩你一人,今後可有什麽打算?”

女孩抱緊了那只舊琵琶,強笑一聲說:“無處可去,四海為家。”

游子時沈吟一陣,悄聲把衛誠叫起來,兩人站到了一邊。

“二師兄,怎麽了?”衛誠不解地問。

游子時說:“阿誠我想了想,此次我們回家後如果大師兄在自然不必說什麽,若是大師兄根本沒回去我們便再出來找。”

衛誠點了點頭,說:“這是自然。”

游子時接著說:“我看這姑娘可憐得緊,咱們平日出來都要靠鄉裏鄰居托為看家多有不便,我想不如讓她暫時住在門裏,我們不在家時也算有人照料,你看如何?”

衛誠想了想說:“其實當年包括大師兄在內,咱們四個人不也是無家可歸才被師父收留的嗎,我想師父在的話也一定會同意的。咱們和這姑娘有過一面之緣,我也信得過她。就是有一點,讓一個未出嫁的女孩和咱們幾個大男人住在一起會不會委屈了人家?”

游子時說:“你同意就好,你和小寧說一聲,我來問她。”

二人又坐回了位置上,衛誠悄聲在戚寧耳邊說了幾句話,戚寧細語道:“好哇,嘿嘿,你和二哥定了就行,不必問我。”

姑娘見幾人不住低聲交談,她站起來說道:“幾位公子,是不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,實在抱歉,我這就離開。”

游子時揮手示意姑娘坐下,他說:“姑娘,我便有話直說了。在下游子時,這是我的三師弟衛誠,四師弟戚寧。你獨自一人在這江湖上漂泊實在危險,我們正要北上回家,你若不嫌棄可以跟隨我們暫住於鄙社。平日我們行走江湖多半不在家中,你若閑來無事便代為照看一二,衣食方面自然不用你來操心。當然了,江湖上人心險惡,我們也只見過兩次面,姑娘若是有別的想法在下完全理解,絕不強求。”

那姑娘聽後一怔,低頭猶豫起來。

就在這時,店小二慢步走了過來,說:“斯妹子,你還猶豫啥呀,俺記得掌櫃的曾經說過那佩玉的都是君子,你看他們腰上的玉,人肯定錯不了。”

游子時說:“佩玉的不一定都是君子,但我們一定會以本分待人。”

店小二憨笑一聲說:“嘿嘿,其實我還要跟幾位公子說聲對不住。被你們打跑的是這鎮上的一幫痞子,他們一進來就坐在斯妹子旁邊,我還擔心她吃虧,正好你們進來了,我看見幾位公子佩玉帶劍定是行俠仗義之人,所以才把你們帶到這個位置。”

“無妨。”游子時說。

店小二又說:“妹子,江湖上像剛才那樣的人多的是,你說你一個人怎麽繼續討生活。你放心,要是這三個小爺欺負你,我絕饒不了他們。”小二後半句的聲音越說越小,他打不過的人卻被游子時一招放倒,哪裏有什麽本事“饒不了他們”,說完話他沖君玉門三人憨憨一笑,幾人知小二並無惡意,也以笑臉相回。

姑娘忐忑地說:“我會給你們添麻煩的。”

衛誠回答說:“嗨,添什麽麻煩,你不嫌棄咱們是荒村鄉裏的就好。”

姑娘猶豫再三,臉上終於泛起一縷笑容,“那,我去。謝謝幾位大哥收留,小女子給你們行禮了。”

姑娘站了起來雙腿微蹲,端莊地給幾人行了一禮。

“敢問姑娘姓名。”

“劉斯。”

劉斯輕柔地對小二說:“小二哥,這些日子多謝你的照料,我知道掌櫃的不願留我已經罵了你好幾次,我此去咱們日後有緣再見吧。”

“成!嘿嘿,你還客氣啥。”小二憨厚地說道。

“咕~”幾人正說著話,不知誰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吶喊了一聲。

“小寧,你不剛吃完飯嗎,是不是沒吃飽啊?”衛誠問。

“三,三哥,不是我的肚子。”戚寧邊說邊悄悄指向了那姑娘。

游子時頓了一下,扭頭說:“小二哥,麻煩你再上些飯菜,錢一並算在裏面。”

小二高興地說道:“嗨,給斯妹子踐行哪能讓幾位掏錢,我請了,幾位稍等啊!”

劉斯緩緩擡起了頭,她有些害羞地看著面前這形態各異的三具面孔,一種熟悉的感覺緩緩湧進了心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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